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炊烟，在黄昏的屋顶一柱一柱地升起来，又一缕一缕地飘散在柔和的风里，渐渐地弥漫成一片如黛的雾色，鸟瞰这为炊烟润饰了的村庄，我不禁想起那些联结着炊烟的往事来…… 小时候的冬天感觉特别冷，凛冽的北风吹着，单薄的棉衣转眼就被打透，脸冻得红红的，手也有些麻木，只有那双脚，飞快地行走在厚厚积雪中的那条小路上。听着牙齿碰撞牙齿的声音走近村口，渴望温暖的感觉变得更强烈。那一刻，一眨一眨的小眼睛最关注的，便是自家屋顶的炊烟。炊烟如丝如缕地飘起来，虽是那么纤细那么悭吝，依然让我们觅到了温暖的呼唤，一群孩子就为这本能地跑起来，扑进那一个个飘着炊烟的小屋的门。 炊烟，温暖过我和那些如我的孩子们的童年，我们也曾为这炊烟，把自己装点成旷野里一片一片的风景。秋叶簌簌地落下，落在树下落在路上落在田间沟畔，哪一天发现这叶子多起来，我们便会不约而来，仨一伙俩一串的孩子，清一色背着大竹篓搂着耙子四处奔走。人是那么小，竹篓那么大，耙杆那么长，天光云影里不管从哪个角度看去，这幅少儿劳作图都有些意味深沉。树叶搂光了，我们开始走向田垄，去搂豆叶谷叶玉米叶高粱叶，在那个年月，每片叶子都是有归属的，即使秋天里给漏掉了，春天里也会有人把它敛进灶膛。事隔多年，我仍然梦见那支跋涉在故乡小路上的儿童驮队归家的身影。那不是驮队又是什么?每逢回忆起这些，我都会眼窝潮湿，心里有股难言的滋味。大漠里的驼队希望见到的是绿洲，我们这绿洲上的驮队，渴望的只是一缕昭示温暖的炊烟啊! 后来我离开故乡多年。前些日子，我又回了趟故乡，头一次在那儿见到烧荒的野火狼烟，望着那熊熊大火吞噬着一窝一窝的叶子，望着村里那些孩子被大火烤得红彤彤的脸庞，望着那一双双眼里闪烁的惬意欢笑，我流下泪来。侄女问我怎么流泪了，我不知如何跟她解释，我只能在心里说，生活变了，我的乡村日子也变得和那丰腴的炊烟一样富足起来，人们再不需要用树叶取暖、做饭了。 伫望远处乡村的烟火，看着它浓了淡，淡了浓，消散在那片橘红色霞光里，我从内心里庆幸：为这一代孩子的好光景，为他们有一个能与霞光媲美的童年! |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