看到客厅内连个坐的地方都没有,我说:“国爱呀,这么好的房子,应该配置几样家具的。” 董国爱双手摊了一下,说:“不怕班长见笑,这里原来配置是有家具的,可惜都给我卖啦。” “卖啦?” “唉,吃饭都成了问题,还要家具有什么用?” 我们边说边拉了个破木凳坐了下来,看木凳破烂的样子,很可能是从哪里捡来的。 “不满两位恩人,这房子、房子里装修、家具,当时在这个小区里,都是一流的;还有那豪车,人们都是羡慕眼红的。可是,自从我那儿媳妇走了以后,日子是一天不如一天,如今,唉,丢人呐。”董国爱的母亲,颤颤巍巍的凑过来,边说边叹气。 “现在说那些有什么用?她走,我不会阻拦,不就是个一身红毛的猿人吗,虽然她的红毛后来不见了,但我想想就恶心,她走了正好。你不用再提她,给我丢人。”董国爱不等他妈说完,就训斥了他妈一顿。 老人家摇摇头,赶紧离开了。看起来她有些害怕她儿子。 “你怎么和你妈说话呢,你妈天天捡废品养活你,容易吗?”董国爱的父亲看不下去了,斥责说。 这下,董国爱更不乐意了,他指着他父亲的鼻子说:“捡废品,丢人不丢?你们不嫌丢人,我还嫌丢人呐!就是去抢去偷,也比捡废品荣光,来钱也快得多。” 董国爱的话让我很吃惊,他这是怎么了?怎么会这样想?这样说?这样对待他的父母? “董国爱,你怎么说话呢,两位老人容易吗,捡废品丢什么人了?!那是靠劳动吃饭,你不应该看不起他们,他们生了你,养了你,老了还要替你操心!你的心不愧吗?”我批评他说。 “谢谢,谢谢你哦,国爱能这样理解就好了。”两位老人感动地哽咽着说。 “我……” 董国爱脸色十分难看,本想说什么,看了看我,把话停住了。 “想说什么,说吧。” “班长,本来我不应该反驳你的意见,因为,服从命令听从指挥,下级服从上是部队的纪律。可是,现在我们都退伍了,而且,已经退伍几十年了,我看,这条纪律也该省略了。” 看来董国爱很是不服,不让他说出来他的想法,说不定,他的肚子会憋破。 “当然,我们早已走向社会,各有各的生活,部队里下级服从上级的纪律,对于我们不适用了,你还提这些干嘛。”我笑了笑说。 “那么,我问一个问题,你不会生气吧?” “当然,你说。” “那你为什么不去捡废品?” 听了这话,我心里咯噔一下,董国爱是这样想的。那么按照他的逻辑,全世界人人都应该去捡废品,才算合理。可世界上哪有那么多的废品让人检啊,人的能力不一样,工作也不可能完全一样,虽然,分工不同,却是没有贵贱之分的,既不应该看不起别人,也不应该自己看不起自己。 “怎么,你回答不了吧?”看我不说话,董国爱又说。 我想董国爱被石枷锁锁住,在床上躺了那么多年,吃了不少苦,心理扭曲也可以理解,不能和他一般见识了,再说批评言语他肯定还接受不了。 “国爱,我没有去捡过废品,在家呢种了几亩芋头,吃的不愁,吃不了的还可以卖钱,我的隔壁呢,是一个大藕池,藕叶莲花挺好看的,没事就赏赏荷花,生活也比较轻松惬意,有时间你可以到那里看看,也可以住一段时间,恢复一下身体如何?” “你叫我和你去种芋头?不去。” “其实你不用动手,就是在那里调养一段时间。” “那也不去,你骗谁呐?” “骗?咱俩,我骗你干嘛?” “你不骗我,你说说你坐着豪车,身边陪着美女,你说你在家种芋头,我会信吗?” “车不是我的,芳美是开车来送我的。” “编,继续编。” 我无语,我真的不知道该说什么? 芳美再也看不下去,她冷冷地看了董国爱一眼,说:“卑鄙。” “你……”董国爱看芳美阴沉的眼神,想她刚才手一挥,就把锁住自己多年的石锁打开,这绝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,得罪了她,万一她……也可能自己会有性命之忧,就忍住没敢往下说。 “芳美,怎么说话的,国爱几年来,被石锁困住,受了多少苦?心里不高兴,说几句不高兴的话,我们应该体谅他。” “体谅?体谅不能空口说白话,我现在急需用钱,班长支援一下吧?”董国爱看我的目光阴阳不定,好像我欠他多少似的。 “我这几年在农村种地,积攒了10万多一点,你急用拿去先用吧。” 董国爱笑了,不过这笑一点也不阳光,像一股阴森森的嘲讽。 “怎么,不够我们可以再想办法。” “你这是打发叫花子吧,10万,还再想办法。”董国爱直摇头,看起来对我的答复极其不满。 “你干什么得花多少钱?” “这房子还能住吗?早已破烂不堪,我总得买套新房子吧,当初这套房子花了人民币2000多万元,再买总不能比这套差吧;现在的社会,人们都富裕的很,出门没有车子不行吧,上次我的车子是100多万元的,这次总不能比上次差吧;还有这衣服,这零花钱也得考虑吧。我想,就是俭省一点,也要有3000多万元吧,把零头去掉,3000万元总可以吧?” 我听后笑了,不置可否,没想到董国爱竟这样想,这样的忙,我实在帮不起,也不会帮。 “班长,你的钱多少,我不清楚,你如果觉得为难的话,我有一个办法,不用为难,就可以轻松解决。” “你说说看。” “我已经打听过了,蔡东如今是三猿公司董事长。三猿公司资产千亿元,这3000万元,在他那里是毛毛雨,你只要张口说一声,他肯定会借给你,说不定还是奉送,根本就不用还。” “你为啥不给他说呀?” “我……你是班长,说话比我好使。” “我们现在是一样的,没有什么班长不班长了。” “你不想帮我?” “帮不了。” “你对我太不公平了!同样是一个班生活,张瑛现在都到外星球旅游去了;蔡东做了董事长,身家过千亿,可我呢,我为什么不能去外星球旅游?我为什么不是董事长,没有过千亿的身价?天地不公啊,就连你,一个小小的班长,连3000万元,也不愿意帮我借,我恨你们,恨你们,恨你们啊!” 我彻底无语。 坐在这里有一种痛苦的感觉。 “芳美,我们走吧。”我站了起来。 “你们不能走。” “还有事?”我问。 “我那3000万元人民币,你还没有给我呐!” “你应该去医院,检查检查,是不是身体出了问题。”我客气的劝说。 “不行。不行。我们是战友,我需要钱,你不管是去借、去偷、去抢,也得帮我。” “战友是神圣的称呼,你对得起这两个字吗?你是在亵渎这个名字。你一个渣男,一个在心里,除了肮脏,什么也没有的东西!说战友你不配!”芳美实在听不下去,气愤地说。 “芳美,你怎么说话的?快给国爱道歉。”我急忙制止她。 “给他道歉,我说的没错,凭什么道歉?无名字姐姐,不是因为他,会受那样的羞辱吗?培爱公主对他一心一意,他这座房子,原来的豪车,都是培爱公主拿的钱,可他如何对培爱公主的,刚才你也听到了他真实的想法。他欺骗了培爱公主对他的爱,他背叛了培爱公主付出的一切,今天,他的处境,是他自作自受,没什么值得可怜的。” “那都是过去了,过去的事再说没有用。”董国爱也不服,几乎吼叫起来。 “忘记过去,就是背叛。” 我再次无语,也许,芳美说的有道理。 回到宾馆,我一夜无眠。想想董国爱的情况,我还是放心不下。 第二天,吃过早饭,我说:“芳美,你再去看看董国爱,他说的那些,我真的帮不了,不过,如果有能帮的忙,我还是会尽力的。” 芳美撇撇嘴,不情愿地去了。 我不敢再去见董国爱了,他的要求让我头大,他说的话让我难堪。 时间不长,芳美回来了,说:“那座房子已经被董国爱放火烧了,说不愿意住破房子,他的父母搬到老家去了,可能他也回去了吧。” “你没看见他?” “没有。” 其实,芳美回来时,看到大街上有个疯子,不停地叫喊:“老天不公,老天不公啊。” 芳美没有告诉我,因为,她也不敢确定那是谁。 作者简介:
李道增,男,汉族,生于1948年3月,河南省郑州市中牟县大孟镇冯庄村人。中共党员,大专学历,河南省作家协会会员。著有诗文集《寻找》、长篇小说《追求》、《但愿人间有轮回》(获郑州市五个一工程奖)、童话故事集《宝盒子与美丽的蝴蝶》、长篇科幻小说《魔幻岁月》、33集电视剧本《全民在线》(获中牟县首届潘安文学创作奖)、电影剧本《虎尾》等。有诗歌、小小说80余首(篇)散见于报刊,其中多首(篇)获奖。 |