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头九二九不出手,三九四九冰上走。”“数九”之后,一年当中最冷的季节就到了。 “冷,真冷啊!”是三九天人们见面寒暄的第一句话。现在,生活在城市的人们,冬天屋里有暖气,出门坐车有空调,新式的防寒服很保暖,似乎少了一些刺骨寒冷的感觉。相比儿时,我对寒冷的畏惧也少了许多,不过,脑海里依然保存着对三九严寒的深刻记忆。 我小时候在豫北农村长大,入冬之后,穿上了娘做的厚厚的棉袄棉裤,外面套上褂子和裤子,撑得圆绷绷的。十多天后,胳膊肘和腿弯上打起几道褶,才觉得走路、干活儿自如一些。我和小伙伴有的棉袄棉裤是上年的加长了一截,外衣袖子和裤腿罩不住棉袄和棉裤,也没人在意,只要不冷就中。 三九天,西北风呼呼刮过树梢,路上的行人冻得缩着脖子。我和小伙伴把手揣进棉袄袖里,鼻尖冻得红红的,直流鼻涕,实在吸溜不住了,揣在棉袄袖里的手往上一抬,把鼻涕抹在棉袄袖上,时间长了,棉袄袖上结起厚厚的、亮亮的鼻涕层,常常被大人们取笑。 我的儿时,也就是20世纪70年代那会儿,印象中冬天特别冷,进入三九天,耳朵就会冻坏,耳尖和耳垂冻出肿块,到暖和的屋子里肿块就会发痒,顶不住用手抓挠,流出脓血,结成痂,更难受。学校的土坯房教室,生着一个煤火炉子,不知什么原因,三天两头熄灭,即使不灭,给教室里提供的暖气也有限,我个子高,坐在后排,感受不到多少暖意。老师们在黑板上写字,手冻得痛了,赶紧往煤火上烤烤,再接着讲课。同学们揣着手听课,到写作业时,写一会儿,赶紧往手上吹吹哈气,实在冻得不行了,双手往棉袄袖里揣一会儿,暖和一下再写。 冬天里,很多同学的手背会冻出肿块。不仅手冻了,脚后跟也冻出肿块。那时候,一到冬天,我和二哥打通铺睡觉。入睡后,脚慢慢暖和了,肿块一旦痒起来,人就醒了。听村里人说,茄子棵熬水泡脚能治冻脚,我和二哥跑到生产队的菜地,找来茄子棵。晚饭后,俩人烧柴火灶熬水,盛到盆里放温后,把脚泡得红红的,刚开始肿块痒痛,咬牙泡了一会儿,竟然不痒不痛了。钻进被窝,一觉睡到天亮。 第二天,脚不痒不痛了,人又变得欢快了。看见小伙伴在门前水塘里玩滑冰,我也兴奋地跑下去,一起玩“推坦克”,这是大家最爱玩的游戏。两个人一组,前面一个人双脚踏住一块砖头,后面一个人抱住前面一个人的腰,使劲往前推,朝着另一组滑过去,把对方撞倒就算赢了。滑倒的一方,仰面哈哈一笑,站起来,接着玩。整个水塘变成了一个滑冰游乐场。当然,大人们看到了时常会喊着提醒一句:“在边上玩,不要往里面走。”小伙伴们也回一句:“知道了。”全然不顾三九天的严寒。 相比之下,遇到下雪天,村里人会更加兴奋。大人们看着纷飞的雪花,高兴地说:“雪捂三遍,麦子大变,明年一定是个丰收年。”我和小伙伴虽然也盼着麦子的丰收,但更在意下雪天带来的乐趣。冒着雪打雪仗。雪停了,帮着家里扫完雪,跑到村外的打麦场上堆雪人、摔跤…… 冬练三九,夏练三伏。三九天,千万别以为人们正消受着冬闲的清福。不管是过去,还是现在,三九天,人们清闲下来的并不多。 进入新时代,村里人早已摆脱了“二亩地,一头牛,老婆孩子热炕头”的小农意识。他们或是搞塑料大棚种植,或是跑运输,或是搞副业加工,一刻也舍不得闲下来,盼着自家小日子过得红红火火。 “若非一番彻骨寒,哪得梅花扑鼻香?”三九天,大地上的万物潜藏起来,蓄积能量,孕育希望。严寒的三九天终将过去,春天的脚步声已由远而近。 |